霁和

【莲佛】子夜歌（二）

差点半夜逛花该的过渡章。

话一出口，莲华又有些后悔。 

这个点还卖酒的，除了更远些的花街柳巷，就是前边的画舫，保不齐能遇到更多刚刚那个醉汉一样的人。 

金戈铁马里杀伐决断大半生的将军第一次产生了能称之为犹豫的情绪。 

“披上。”他解下披风，不由分说地给人兜头套下。 

佛跳墙愣住了。 

因为没反应过来被套了个结结实实。 

单衣配披风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但猩红披风上的不祥气息已足以吓退一般的登徒子。 

莲华愉悦地笑出声。 

笑得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佛跳墙又陷入了自我怀疑。 

这实在是……最荒诞的梦里都难以出现的场景。 

披风上被刀光剑影经年浸染的凛冽气息和主人温热的体温一起，杂糅成微妙的平衡，简直像被莲华本人抱在怀里一样—— 

佛跳墙郁闷地拍拍脸颊，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替换到“跟关系不太好的同事冰释前嫌”的频道，标志性的笑容还没露出一半，莲华就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了，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我们还是回去吧。” 

——去……的冰释前嫌！ 

佛跳墙一口气没捋顺，一点微小的脏话酝酿在胸口，极危险地在崩人设的边缘试探。 

作为一个几百岁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近乎调侃的语气叫出“小孩子家家”。 

——生在宋代了不起啊！ 

“瞪我干什么？啧，说起来很久没见过你瞪我了……每天笑得跟幅画似的，也就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吃你这套。” 

——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金发青年抿了抿唇，眼底笑意淡了些，被莲华支着下颌投过来的兴致昂然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空气中的某种暗流涌动。 

“你……” 

“你好香啊。” 

莲华上前一步，略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鼻尖。 

——明明是跟血腥气不应有相同点的馥郁香气，却同样甜得醉人。 

眼底红光飞快掠过，迅速到本人都没觉察出那一瞬间的心动神摇。 

佛跳墙警觉地后退两步，却在中途被按住了肩。 

“……你还好吧？” 

莲华敛了敛神，正色道，“不逗你了，回去吧。” 

“你们这些少爷肠胃，哪经得住大半夜空腹喝酒，”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长枪，“回去陪我喝杯热牛奶睡觉。” 

佛跳墙：？ 

他将被风吹散的额发撩到耳后，细语温声下藏着咬牙切齿，“劳您挂怀，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莲华皱眉思索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这种程度”是指什么，枪尾抵在地面，弯腰哈哈大笑。 

小半晌，他起身擦去眼角笑出的生理性眼泪，握住隔壁脸上笑眯眯心底可能已经开始扎他小人的佛跳墙手腕—— 

“好啊，那哥哥就带你去吃酒，”男人眉梢微扬，说不出的邪肆风流，“不醉不归！” 

佛跳墙有些怔愣。 

他是第一次看到莲华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泛黄史书不会留下关于一个食魂的只言片语，那些意气凌霄的过往终将湮灭在战场的纷扬黄沙里。 

——有这么高兴吗？ 

——罢了。 

他别别扭扭地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看在他没有恶意的份上，哥哥就哥哥吧。 

莲华见他发呆也没点破，他沉浸在千年来都少有的抒怀里，心想空桑少主真是他的贵人，一手将他拉出了无望的泥沼，还顺便给他找了个伴——虽然不知道少主这是想的哪一出，但他对佛跳墙是越看越顺眼了。 

薄薄的一层丝质衣物根本挡不住凝玉般的触感。 

——太瘦了。 

明明是锦绣堆里长大的食魂，怎么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呢？ 

杂乱的念头飞快闪过，到底没问出来。 

影响食魂成型模样的因素多种多样，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哪怕是问佛跳墙本人也是没有答案的。